第二十一章

 

孫尚香離開95虛擬招待所後,並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找,但她知道,順從自己的直覺,或者該說,是神風磇克給她的感應,直走、左拐、右彎...終於,她看到了坐倒在路邊的人影。

剛用神風斬轟掉最後一隻小魔,脩自嘲一笑,想耗盡自己滿身的異能,還真是難!都怪之前自己太勤勞了,身為東城衛團長,一點懈怠的資格也沒有,只能拼命練、拼命練...但現在,他不要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丟棄的。

低頭看看自己手臂,被畫了好長一道血口,不痛,如果會痛,那該有多好?如果能就此讓異能消失,那該有多好?

失神...幾日沒進食的他,在戰過幾隻小魔後,有點氣虛的坐在路邊,眼前的事物都看不太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只是...耳邊聲音響起,抬眼一看,是她嗎?懷疑的、不敢置信,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話。

用力搖搖頭,是幻覺吧!不可能...,阿香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終於...找到你了!」聲音中帶著欣喜,阿香在十公尺遠就發現脩,一路跑過來,很想很想用力的抱住他,這個被她遺忘的男人。「脩~」

呼延覺羅˙脩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終於明白,不是幻覺。眼神一暗,爲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爲什麼要讓自己一點一點蠶食阿香的生命?

孫尚香奔到脩的身邊,正想蹲下身查看他的狀況,卻被喝阻:「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現在的脩,用僅剩的力氣阻止孫尚香的靠近。

笑容,僵在嘴邊...就算知道,脩是因為害怕會傷了她,所以冷淡,但心還是無法克制的,覺得受傷,強作鎮定:「爲什麼?我就是想靠近你!」笑了,給自己打氣,她不會這麼容易退縮。

「我說了!不要過來...」冷聲的說,剛剛戰過那群小魔,氣場中異能都未散去,只要阿香一靠近,周圍風的原力就會開始影響她。

「我就要!」賭氣的蹲下身,視線正好落在脩受傷的手臂上,驚呼:「你受傷了!」輕輕的拉起他的手,生怕牽引到他的傷口:「流了好多血...」她心疼,但卻沒有時間難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帶脩去治療:「我們回夏家,我幫你包紮。」

孫尚香正想把脩扶起來,卻被他甩開了手:「不要碰我!離我遠一點!」

「你都已經受傷了,還說那麼多做什麼!」不放棄的拉住脩:「不管有什麼原因,我就是要帶你回夏家治療。」

「我怎麼樣,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拜託...不要理我!」阿香的堅持,讓脩不由得放軟聲調,無論如何,此刻...只有孫尚香能離他遠遠的,他才能安心。

聽到脩這樣說,阿香沉下臉,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能這麼固執,還這麼急於撇清他們的關係?「誰說我們沒關係了!你是呼延覺羅˙脩,是我在銀時空認識的人,是我愛上的人啊!」最後一句,如泣如訴...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想起來了,但她只要面對脩,就會有一陣悸動、一絲甜蜜、一縷哀傷,這些感覺...都深深的刻著,在心上。

「你...想起來了?」脩失聲問道,爲什麼在這時想起來了?永遠的遺忘,你才不會再嘗到痛苦啊!

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只是...我知道是你!灸舞讓我看了你神風磇克裡的記憶,讓我知道...它的主人,是一個糾結於時空秩序和感情之間的傻瓜,讓我知道...我記憶中,那最珍貴的一塊拼圖,是你!」無論是銀時空以劉備身分與她相處的脩、還是在鐵時空彈奏夠愛的脩,心動...依然存在。

看著阿香甜蜜的笑著,脩竟有些錯覺,恍若回到了銀時空,和阿香相處的一切,如此自然:「阿香...」

「這下,我們不算是沒有關係了吧!」看見脩軟化態度,阿香笑著想把脩從地上拉起,他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再不處理就糟糕了:「起來,我帶你回夏家治療。」

忽然意識到,自己和阿香的距離又拉近,驚覺這樣不行,半推半拉的拉開阿香的手:「別管我。這點小傷,我不會怎樣!」

「但是...我會心疼啊!血一直流...」孫尚香看見脩又龜縮回殻裡的態度,也只能放緩語氣:「我不希望看見你受傷,就像...你不願意看見我受傷一樣。」

「你說的沒錯!既然知道,我不願意看見你受傷,那你就離我遠一點,不要讓我有傷害你的機會。」

「你不會的!」孫尚香語氣堅定,她知道的。

「我會!我會...」如果不會,他不會拒絕阿香的靠近,眼前的人,是他寧可違背時空秩序也要在一起的人,如果不是爲了讓她活著,他也不想放開她的手。「盟主有跟你說吧,我的異能會催化你火的原力,你現在沒有幻雨石壓制,會死的!」

「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孫尚香語氣哀傷。這場誤會,她是怪灸舞沒有和脩說清楚,可同樣的,她也氣脩,爲什麼枉顧她的意願,就擅自決定離開她?「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只剩下一天生命,我還是要緊緊牽著你的手,走到時間的盡頭?」

「我...只要你幸福的活在這世界上,即使身旁沒有我。」脩其實早就意料到阿香會這麼說,如果今天是阿香的異能會害死自己,他也會和阿香做相同選擇,牽著彼此的手,到時間盡頭。只是...真正面對時,他仍無法以同理心看待,他還是希望孫尚香的笑容,能出現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幸福,不是你說了算!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給...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是我的幸福!」緊緊握著脩的手,她感受脩的手在顫抖,像是極力壓抑住什麼。

「但...你要的幸福,我不能給。」沉重,又殘酷。脩故作冷漠的說,如果他在此刻又無法把持住自己,那...只會更把阿香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狠下心,深吸一口氣,用宛若不是自己的聲音,說出殘忍的字句:「因為,鐵時空的呼延覺羅˙脩,不愛銀時空的孫尚香!我...只是代替銀時空劉備愛你。」

孫尚香聽著脩說出這番話,耳邊轟轟作響,好奇怪...爲什麼她只見到脩的嘴巴一張一闔,卻完全聽不見他接下來到底說了什麼?

「我...只是要讓銀時空順著它該有的歷史走,所以代替劉備愛你,懂嗎?當我們各歸其位,你真正要愛的人...是劉備,不是我!所以不要向我要你的幸福,離我遠一點。」脩多希望,剛剛那殘忍的字句,不是自己的聲音,可偏偏...那是從他喉嚨發出的,多苦澀,多說一句都心如刀割。

心好痛...看著他冷酷的表情,就算這可能是他爲了趕她走所想出來的藉口,還是讓她的心在淌血...。鬆開拉住脩的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胸前,好痛,真的...,沒有想過這麼絕決的話語會從他的口中聽見,如果他只是為了劉備而愛她,那...她所追尋的愛情記憶,是不是一陣泡影?

臉色慘白,眼眶蓄淚,滿滿的,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三十秒的靜默,孫尚香決定賭一把,如果...脩說的是真的,那麼,她會放棄,並且離開。

踉蹌的站起身,低頭看著脩,一瞬間...淚落下:「我不後悔我愛的人是你。我的幸福...也只會是你。」語畢,轉身離開。

脩怔怔的看著手背上孫尚香落下的淚滴,順著無力垂下的手滑落,就像是爲了自己掉淚。這是阿香第二次哭,而兩次哭的原因都是因為自己。

心緩緩跳動著,卻激烈的將痛意傳達到四肢百骸,孫尚香離開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但爲什麼四周的空氣靜的像是在爲阿香的眼淚默哀?爲什麼手上冰涼的淚滴就像滾燙的水,熨在皮膚上,又像是要烙進心裡?爲什麼在聽見阿香的最後表白,他會這麼後悔?

爲什麼?

『你呢?你有什麼願望?』

『現在還沒想到耶...但如果我想到了,你一定要幫我實現喔!』

『我答應你。』

阿香,和我在一起,會是你唯一希望我幫你實現的願望嗎?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我只愛你一個...永遠、永遠...』

承諾,還盤旋著...在腦海,在心上。

『也許,她寧願死,也要把握和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A Chord,很難得的,你說對了...。

思緒交錯,說出不愛她的話,他後悔...非常。呼延覺羅˙脩很後悔,抬頭看著孫尚香失去生氣,離開的背影,他可以感覺,她的傷心、難過、哀痛...不想,真的不想傷害她。

『我愛你』

『我真的好愛你』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心底,有個聲音在呼喚...脩感覺到與神風磇克之間的感應。

『我愛你。』

『不管明天會怎麼樣,我都會和你一起創造我們的未來。』

『我知道,只要我們一起面對,一定可以把壞事變成好事的。』

『脩~』

強烈的感應,彷彿是阿香的心聲,藉由神風磇克傳遞到他的心底。

「孫尚香!」

「阿香!」

人生的所有衝動,都只爲她。他會將她擁在懷裡,就算他們只剩下一秒的相處時間,再也不放。

「不要走!」脩從身後緊緊的抱住阿香,很緊很緊,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

「對不起!」抱住她的那一秒,已經想清楚了...他,不要他們懷著後悔離開,生命縱然有期限,但愛情會永恆存在。

懷裡的人,沒有說話,沒有反應...就在脩以為自己的話已經徹底傷透阿香的心時...

「傻瓜!」孫尚香轉身回抱,滿臉是淚:「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我知道...」緊緊的,緊緊的...如果剛剛自己賭錯了,如果脩沒有後悔,那她...該怎麼辦?

「對不起!」和阿香相擁的溫度好真切,他知道,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讓她離開了:「我...只是不想傷害你。」淚滴落,這一刻,終於流出眼淚,終於所有的感覺都因為孫尚香回來了。

點點頭,將臉深深埋入脩的頸窩,悶著聲說:「這種事,只有你這個傻瓜才做的出來。」

「對不起...」現在唯有一句一句的道歉,才能縫補因為自己拙劣謊言而受傷的,孫尚香的心。

對不起...

對不起...

聲音最後變成了低喃,迴盪在屬於兩人相擁平靜的空氣裡。

即使到達生命的盡頭,我-呼延覺羅˙脩,也會緊緊牽著孫尚香的手,爲你穿越時空、跨越生死。

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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