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生活的詩

第二十章

Open door˙嗚拉巴哈！　

地板．．．

啤酒罐散落滿地，亂！

沙發．．．

揉成一團一團的紙、雜亂的樂譜，亂！

矮桌．．．

水杯傾倒，浸濕桌上可及之物，亂！

可最亂的，是蜷曲在角落的人．．．隱身在陰暗處，與自己的影子融為一體。

「你給我起來！」

A Chord一進門就看見脩家裡的慘況，簡直是一場災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是不敢相信．．．。

一絲不茍的呼延覺羅˙脩，平常他們只要把練團室弄亂一點，他都會一臉嚴肅的將它整理乾淨，因為他不喜歡待在雜亂的環境中。

可是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到底在搞什麼啊！」

A Chord看到脩一團爛泥似的縮在牆角，抱著吉他，一動也不動，那萎靡的樣子，讓他怒火中燒，用力把脩從地上拉了起來。

「戒他們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我還不相信！原來你真的躲在家裡．．．你要死不活的，是想給誰看啊！」A Chord連珠砲似的說，口水還差點噴在這個根本就不是他印象中的好友－呼延覺羅˙脩長滿鬍渣的臉上。

脩毫不反抗的被A Chord拉起來拽到沙發，雙眼瞇著，還在適應突如其來的亮光。

「說話啊！」

「你來．．．幹嘛？」脩好不容易睜開眼，手拿著吉他不放，攤在沙發上，聲音沙啞的問。爲什麼．．．不讓他安靜的待在這裡？待在這個自我囚禁的牢籠裡？

「來看你掛點了沒！你還是那個只彈琴不談情的東城衛團長嗎？現在你根本是只談情不彈琴吧！」A Chord語氣嘲諷，但心裡卻比誰都擔心，就算是寒和夏天在一起，也未曾見過脩這麼頹喪的樣子．．．去了趟銀時空，認識了孫尚香，對他真的有莫大的改變，像是要把他一輩子沒表露出來的喜怒哀樂都用盡。

「看到了．．．那你可以走了！」脩的語氣毫無情緒起伏，除了阿香，再沒有人能牽引他的所有情緒。

「你這樣到底想幹嘛！自我懲罰？向盟主抗議？還是在測試自己的命有多長，可以禁得起你這樣玩？」

沉默．．．

「不過就是被忘記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阿香這一枝花呢？」故作語氣輕鬆，但A Chord說出的話，連自己都覺得沉重！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忘記，那脩就不是脩了，而愛情也不再是愛情．．．。

聽到阿香的名，脩的心又被啟動了開關，所有的感覺回來了，尤其．．．是痛覺！「你不會懂的．．．」輕聲的反駁，他．．．是自責。

「我不懂？我懂得很！」A Chord憤怒的說。「灸舞那天說的我知道了！你是怕自己會害死阿香，所以才把自己封閉在這裡吧！」他是屌兒瑯噹，但不代表他笨，脩那固執又愚蠢的堅持，他怎麼不懂！

「既然知道．．．那就不要煩我，讓我在這裡，不好嗎？」

「當然不好！要放棄．．．你就和阿香一樣，忘的乾乾淨淨！不然，你就勇敢的和人家在一起。不要把自己搞的要死不活的，我看了刺眼！」

「我是不可能把阿香忘記的．．．」她，會永遠在心裡，只在他心裡，不會離開！

「那就和她在一起啊！」火大耶！

「你不是也知道了嗎？我．．．會害死她的！懂不懂！你懂不懂！」脩忽然像是爆發般的，站起身，緊抓A Chord瘦弱的肩．．．A Chord以為他不怨嗎？不恨嗎？在他下定決心愛阿香之後，和她在一起的代價竟然是拿她的生命當籌碼，他能賭嗎？

「不懂！我只知道，你根本沒有考慮過阿香的想法！」A Chord用力甩開脩的手：「也許，她寧願死，也要把握和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沉下肩膀，唉．．．第一次大聲的和脩吵架，好累！

「我．．．」脩被A Chord堵的啞口無言，的確，以他對阿香的了解，阿香是可能像A Chord說的一樣！但．．．「我．．．只要阿香好好的活著！」

是的．．．他只要阿香好好的，開心的笑、調皮的整人、真實的活在世界上！

又再次的沉默。

忽然！

嗶－嗶－　噪聲大作．．．嗶！嗶！

「鐵克禁衛軍的警報！」A Chord望向門外，可能又是一些小魔在作怪了，應該讓負責巡邏的弟兄去處理就好，還輪不到他出馬。

還在這麼想，脩忽然從他身旁衝過，一瞬間消失在門外。直到A Chord意識到脩想做什麼，已經是兩分鐘後的事了．．．。「該死！這傢伙，該不會想自殺吧！」

阿香．．．

從來沒有一刻，我這麼希望自己不是異能行者，多希望自己沒有異能，只是個平凡人！如果可以．．．就讓我把異能耗盡吧。

＜＜９５虛擬招待所＞＞

灸舞一邊吃著餅乾，一邊想～那天這麼做，該不會又幫自己惹了麻煩吧。

［三天前］

阿香好奇的在９５虛擬招待所裡摸摸看看，反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啃食雄哥特製＂蜘蛛鮮卵比薩＂的灸舞也沒說到底要她來幹嘛，反而讓她樂得在招待所裡欣賞那些懸掛在天空的球體。

「咳！」灸舞用力的咳了一下，她也太無視他這個主人了吧！「你不好奇，我找你來幹嘛嗎？」她不好奇，可是他很想說耶！

「還好啊．．．你就講嘛！雖然這些球我比較有興趣啦！」這些透明的球體，裡面都有各式各樣的人在從事不同活動。咦！有師父在巷口買珍珠奶茶、還有夏美在寒和夏天旁邊吱吱喳喳說話、還有．．．「脩？」阿香端詳著眼前這顆球，屋內一團凌亂，還有一個人影窩在角落，好眼熟．．．不知為何，她直覺是他！

「好啦～你可不可以專心聽我說啊！」灸舞對著阿香，還真是覺得無奈。今天找她來，可是要跟她說關乎她記憶的重要事情，結果她反而無關緊要的。

「喔，好啦！」

「你過來～」灸舞叫阿香走近身邊，並抓住她的雙手，一瞬間的動作讓阿香有點嚇到，直覺反應的向後退，卻被灸舞緊緊拉住。

「你幹嘛啊！」她不習慣有人抓著她的手，尤其．．．是男人！除了．．．記憶中，應該出現的某個人。

「噓！仔細看！」無視阿香的反應，灸舞仍是緊抓著她的手，並緩緩輸入能量，一瞬間，微微的光芒從兩人手中滲出，並漸漸凝成一個巨大的光球，裡頭．．．有畫面。

『我知道你心裡著急啦，但是我必須跟你說，我不太喜歡你今天說話的態度！』

『明天開始．．．我們就是同學了耶～你開心嗎？』

『你的反應，怎麼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啊？你不是劉備吧～』

『周瑜說，你會騙我。這是真的嗎？』

『未來和明天，哪一個先到？』

『我相信，只要我們一起去面對．．．一定能把壞事變成好事！』

『我以為，在最後一刻，你會大聲對我說些什麼！原來，什麼都沒有啊！』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好小心眼喔！』

看了大約一分鐘，孫尚香覺得受不了了！「喂～你給我看自己幹什麼啊？」畫面裡，滿滿的都是她．．．但和她對話的人咧？

「啊～～弄錯了！」灸舞忽然醒悟，留下一滴斗大的冷汗：「抱歉！忘記轉換模式。」都是脩啦！脩的記憶全部都focus在阿香，害他也忘記要切換成第三者攝影模式了。「重來一遍！」

畫面重現．．．。

『留下來，不然我跟你走！』

『我要跟你一起消失！跟緊你！』

『我真感謝上帝，讓我遇見你。』

『所以上帝，曾經關過你的門囉？』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子！請你不要生氣。』

『我．．．當然會生氣啊！笨蛋～哪有人親了人家還道歉的！』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我只愛你一個，永遠、永遠。』

眼前，凝成一片霧茫．．．孫尚香知道，那個人，是他。儘管畫面中叫的是劉備，但，她知道．．．那個人是她在鐵時空遇見的呼延覺羅˙脩。

「驚喜嗎？」灸舞讓畫面停止在與董卓大戰，阿香消失的那刻。

放開阿香的手，讓脩神風磇克中對阿香的記憶重現，其實他不無掙扎，就算讓阿香知道了脩就是她記憶中的人又如何？就算他能對時空秩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如何？

他們分開的那天，終究很快就會到來的。只是，他不忍，讓孫尚香帶著失落和空白離開，不忍，讓脩永遠都只能懷抱著這些短暫的記憶活著。

吸吸鼻子，阿香有些哽咽的問：「你為什麼會有這些畫面？」

「這是他的貼身武器－神風磇克所顯現的。那傢伙，在你昏迷的時候放在你體內，護你的心脈。我也是恰好發現神風磇克裡的記憶！」嘆一口氣，脩．．．你的癡情，真的讓人動容：「神風磇克從小就跟在脩的身邊，那等於是他的心，而他的心裡都是你。」

眼淚，又差一點潰堤，眼前滿是霧光，就像自己的思緒，也成一團迷霧。「那他．．．爲什麼不認我？」既然他們相愛，那脩不認她的理由是什麼？她不知道，有任何原因能阻擋他們在一起！

「呃．．．」好問題！阿香的問題讓灸舞瞬間變成雕像。他總不能跟她說，脩是因為他跟他說了＂那個原因＂，才不跟她相認的吧！「我也不知道。」裝傻．．．這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裝傻。

回憶至此，鐵時空盟主灸亣長老˙舞可說是十分的後悔．．．他幹嘛忽然發神經的透露他們兩個相愛的記憶？人生難得的衝動，卻讓自己陷入很有可能被孫尚香活宰的命運．．．他有耳聞孫尚香在銀時空的驚人事蹟，再加上這幾天與她相處，她的古靈精怪、思緒敏捷還有和他鬥嘴的屢佔上風，他後悔啊．．．．。

忽然～背後一陣涼風吹來．．．他打了個冷顫！有點緊張的轉過身，原來是A Chord．．．鬆了一口氣，正想開口打招呼：「A．．．」話梗在嘴邊．．．，那個讓他害怕的源頭，出現在A Chord身後。

「阿．．．阿香．．．你們．．．怎麼來了！」

A Chord從來沒見過他這位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小學同學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若平常，他真的會想好好嘲笑一下，但孫尚香在他身後，他居然對灸舞的緊張感同身受，因為～他也好害怕啊！！

在脩衝出家門後，自己急忙想來通知灸舞這件事，卻沒想到在半路被阿香遇上，結果就被半威脅半強迫的一同前來９５虛擬招待所。

「我來的原因，你應該很清楚啊！」阿香冷冷的笑著：「我可是要來好好感謝你的耶～」

「呃．．．不用客氣了！」阿香的眼神．．．好恐怖！

「怎麼可以！我可是很感謝你和脩說，他的異能會害死我耶！」灸舞這傢伙，真是太可惡了。

「這．．．我．．．我．．．」

「你幹什麼騙他！你明知道我會昏倒和他的異能沒關係！你明知道他的原位異能根本不會對我造成影響！」孫尚香忽然有點爆發的說，她真的生氣．．．為什麼灸舞要編出這些謊言來騙脩，爲什麼要讓他們不能相認！

「你．．．怎麼會知道？」

「拜託！呼延覺羅˙脩會笨笨的相信你這個鬼盟主的話，不代表我也會相信！」她是誰？她是孫尚香耶！這麼沒有邏輯的推論，她會相信嗎：「如果他風的異能會催化我體內的火異能，那他的神風磇克為什麼反而能保護我？還有，如果異能會互相影響，那夏宇和鬼鳳的火異能，應該會讓我的火燒的更盛吧？」

停頓一下：「根據我的了解，你們鐵時空的異能，應該和我們銀時空的內力是差不多的，內力之所以能互相影響，是靠著肢體接觸，這就是你的雨能壓制火的原因吧！」

一連串的推論，孫尚香對自己的推理十分滿意。只是被質問的那個人，臉色則越來越尷尬，沉默過後．．．吶吶的開口：「唉喲～我也不是全知啊！我一開始真的是這麼認為嘛！要不是發現脩放了神風磇克在你體內，我．．．」

「既然你也知道了，爲什麼不告訴脩？」孫尚香沉聲問，這才是她真正生氣的原因！不知者不罪，但知道真相，爲什麼還隱瞞！

「這．．．」當然是因為時空秩序啊！與其讓脩之後更痛苦，那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阿香看著灸舞想辯解卻又說不出話的表情，冷靜一想，知道了：「又是爲了你的時空秩序？」

點點頭，沒再回答。

「好！這是你的責任，我可以理解。」朝著灸舞笑了一下，讓他頓時又冒了一身冷汗：「但是．．．我們的人生不是你可以決定的！爲了感謝你，我決定送你一份禮物。」

又是一笑，孫尚香笑的越暢懷，灸舞越害怕，一瞬間，猝不及防：「迴夢˙嗚拉巴哈！夢饃－」紫光乍現，微小的光球飛入灸舞的眼中。

「你．．．」灸舞看著阿香使出這招，不是吧！這招藍爺曾經對他使過，在他不專心練功時。

「你該不會不知道，藍默淵夏家族的另一個能力吧．．．掌控夢的能力啊！」十五歲那年師父帶來給她練的，當時還練了好一陣子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藍默淵夏家的控夢能力。

天啊！！不會吧～「阿香．．．你不會對我這麼狠吧！」每晚做惡夢，這種滋味他可不想再試啊！

「你～說呢？」嬌俏的笑容，笑靨如花：「放心！我的能力頂多讓你夢三天！」做連續三天都吃不到任何東西的夢！

「不要！阿香～美麗聰明可愛的阿香！好歹～我也是你外公帶大的．．．不要這樣對我啦！」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也沒想到阿香會學到＂迴夢＂，更沒想到她的＂迴夢＂居然能穿透他的自我防護牆。中招了，只好快點討饒。

「哼～再說吧！如果我把該追的人追回來，也許迴夢就會解除！所以你就好好祈禱，他那個古板的腦袋，能早點覺醒！」孫尚香絲毫不留情，要不是灸舞從中作梗，她和脩也不用分離。

「我．．．」灸舞在心裡哀嚎，要脩醒悟，比天上摘星星還難啊！

「嗯～兩位啊！」A Chord看著灸舞被孫尚香壓的死死的，實在很想大笑，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了。他在旁邊看兩人的對話，也知道脩是不會害死阿香的，只是脩這個笨蛋不知道啊。「你們說的那個古板的傢伙．．．剛剛衝出家門，好像要去自殺耶！」

「什麼？！」灸舞和阿香同時轉頭看剛剛被當成空氣好一陣子的A Chord，大聲驚呼。「你說脩要自殺？」這怎麼可能。

「呃．．．不要激動啦！」說自殺是誇張了點：「我的意思是，他剛剛聽到鐵克禁衛軍的警報，就衝出門去殺魔了。」

「以脩的能力，那些小魔怎麼可能對他怎樣？」灸舞鬆了一口氣。呿～被臭A Chord說的多嚴重似的。

「大盟主，我看脩的樣子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你覺得他有體力嗎？還有．．．我看他不單單是想去殺魔這麼簡單耶。」耗盡異能還比較有可能咧。

「我去找他！」阿香聽見脩的狀況，她擔心他會發生什麼事，當機立斷的說。

在孫尚香轉身要離開時，灸舞叫住了她：「阿香，你．．．有想過，你們遲早還是要分開的嗎？」的確，這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只是．．．回應他的，又是一抹自信笑容：「我只知道，事情還沒發生之前，絕對都有改變的可能。」然後．．．離開。

呼延覺羅˙脩～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有藉口放開我的手！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