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生活的詩

第四杯 – 那一夜的微醺

夜晚開始了～屬於＂Lazy＂的夜晚也正要開始。

晚上七點，孫若蓉準時出現在＂Lazy＂門口。門外已經有很多人了，其中不乏年輕的女孩，若蓉有些吃驚，在她來的這幾次，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人，看來Tender他們樂團的魅力驚人。好不容易擠進店裡，才發現自己錯了，不只是樂團魅力驚人，而是Tender本身的fans就佔大多數。

找到吧台的位子，那是Tender先幫她預留起來的，雖然在舞台偏右側，不過可以和坐在四人座桌椅的觀眾區隔，也比較不會受到打擾。店裡的座位都已被坐滿，其他觀眾只得站在後面觀看了。坐在吧台，若蓉還是可以清楚聽到，大家在談論樂團，不過吵雜的聲音在舞台燈光一亮，立刻就消音。

鼓聲一下，節奏緩慢展開，搭配上吉他的簡單和弦，已將人帶入很輕鬆的音樂當中，Tender的聲音輕輕的唱出，一首不知名的歌。孫若蓉以為，Tender的聲音在說故事的時候特別溫柔迷人，沒想到，這溫柔的嗓音，唱出來也像醇酒，讓她有些醉了。

不過下一首又偏向英式搖滾，節奏變的比較強烈，這時候就換成上一次調侃她的那個刺蝟頭男孩當主Key，Tender則負責合聲，搭配十分有默契。若蓉的心臟跟著強烈的爵士鼓聲撲通撲通的跳，合聲的Tender雖然退到了副位，但…還是很能吸引目光。

中場休息前的最後一首，則用不插電的方式呈現。一把簡單的吉他，襯托出Tender和煦的聲線。

孫若蓉發現，這些歌曲，都是樂團自己的創作，想表達的主題廣泛不受限制，不侷限於愛情或是其他，應該只是紀錄當下想表達的情感反應。雖然不是每一首都能touch人心，但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真誠的創作能量，很舒服、沒有壓力。

中場休息，樂團的少數粉絲熟門熟路的想往休息室擠，就算只和他們說一會兒話也好，只是今天Tender一反常態不走向休息室，而是往吧台的方向走去，沿路和睜著驚訝眼睛的fans們微笑打招呼，卻沒多作停留。

孫若蓉知道Tender要過來找自己，笑了一下…看他被fans圍著，行進速度有些緩慢，還在等待著，眼睛看了看四周，今天的”Lazy”真的很不一樣，以往進來時，總會覺得有種很平靜又溫暖的感覺，今天則多了神秘和對夜的騷動。忽然，目光掃到了某一桌，和那桌的客人眼神相對，是他…。

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復笑容，原來如此…看來自己還好沒有再傻一次。

Tender正好走近，順著若蓉的眼光看過去，是一對男女，女人很開心的和男人討論，手緊握著他的，而男人則是顯的有些心不在焉。

「妳認識他們啊？」Tender好奇的問。

若蓉回過神，綻出一朵笑花：「嗯～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接收到Tender疑問的眼神，繼續說：「因為啊～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有女朋友了！」是的，她的追求者，也就是這個男人─傅政民，有女朋友了，而她現在知道的也不算太遲。

沒有繼續談論的打算，孫若蓉拿起桌上的水遞給Tender：「你們樂團很厲害喔！曲風很多元，連我這個不懂音樂的人都受到感動。辛苦了！」

接下水杯，Tender聽見若蓉的讚美，讓他的嘴角笑的彎不下來，她的欣賞，比任何人說都要令他高興：「謝謝！」

「我很期待下半場的演出。」中場休息結束，在Tender預備上舞台前，若蓉輕輕的說出了一句。是啊～很期待的！

後來，下半場Tender樂團果然沒讓若蓉失望，音樂一樣動聽，只是少了激昂，更多了一些舒服溫柔的曲調，為更深沉的夜，增添了迷離慵懶的氛圍。

而心不在焉的主唱則不時的看著那個身邊已有女伴，卻又頻頻看若蓉的那個”認識的人”和專注在樂團表演的孫若蓉。剛剛未竟的話題，讓他有些在意，比對那男人的態度，和若蓉的不在乎，或許他們之間有些什麼。只是若是她不想說出口，那也沒關係，畢竟…自己毫無立場過問，只是他不希望她有什麼不開心，思及此，只有更賣力的表演，把自己想傳達的溫柔情感傳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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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結束，觀眾也漸漸散場了。Tender婉拒了團員吃宵夜的邀請，而團員們看見Tender身邊的若蓉，自然了然於心，也識相的快速道別離去。

「你的團員一向都是這麼快閃嗎？」簡直是快閃族嘛！孫若蓉和Tender坐在老位子，感受喧囂過後的平靜別有一番滋味。

「呃…他們啊～可能今天肚子特別餓吧！」隨便找個理由塘塞，總不能說他們是因為她，所以很識相就走了吧。

笑了笑，若蓉知道，才不是那麼簡單的原因咧。只是她懂得不說破的，有時不要什麼都攤在陽光下，反而比較好。

「想喝什麼嗎？」

正要回答，就聽見手機傳來簡訊聲，連忙說聲抱歉，看了一下，是傅政民傳來的：

若蓉，你不要誤會，剛剛那個女人只是我的朋友，沒有什麼其他關係，我還是很有誠意，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追求。  政民。

孫若蓉這會兒又笑了，是釋懷的、海闊天空的笑，原來…真的是錯過是為了遇見對的，覺得自己真的幸運，更認清傅政民是怎樣的人之後，心被動搖的可能就趨近於零。

「你知道嗎？剛剛那個男的啊，之前在追我耶。」孫若蓉自顧自說了起來，她知道Tender一定會聽她說的。「昨天帶來給你吃的那個手工餅乾就是他送的。本來我差點就要答應他了，幸好是你…」停頓了一下，Tender的心臟也跟著漏跳一拍，是因為他嗎？

「幸好是你的咖啡，讓我知道我還是喜歡那一心一意的專屬對待。」聽她完整說完，Tender笑了，不知道到底是他的人讓她有專屬對待的感覺，還是咖啡啊？

「還有啊！要不是今天你邀請我來看你們表演，我也不會認清他是怎樣的人。」真的，一切都是這麼有趣的安排。「好奇怪…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那個對的人，也知道自己不會答應他的追求，可是～」嘆了一口氣：「還是有點難過！被騙的感覺很不好。」

看到若蓉笑著說，說著說著就像漸漸消了氣的氣球，Tender知道，被人欺騙的感覺不好受。想幫助她恢復元氣，心裡卻又不由自主的高興，他…會有機會嗎？不想這麼多，一切順其自然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眼前的人開心起來。「識破謊言不一定可怕，尤其是…能讓你不掉入陷阱的謊言，有的時候反而是種警訊呢！」拿起吉他，輕鬆撥弄了幾下：「想試試嗎？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音樂可以抒發一些討厭的事喔！」

聽見Tender的話，若蓉也想開了些，不過下一秒Tender叫她用音樂抒發，這可讓她嚇了一跳，為難寫在臉上：「可是…我對音樂很沒天份耶！」是真的，雖然她媽媽常說她的聲音很乾淨，但聲音乾淨不代表不會走音啊！

「沒關係啊，音符是隨著當時心情而跳躍，和天份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只要唱出你想唱的，哼出你喜歡的曲調就好。」Tender很認真的鼓勵，他們樂團的創作也是這樣。

「真的嗎？」走音沒關係齁？那她…要拿出她的一零一首名曲囉：「阿哈去吧…沒什麼了不起…什麼都依你…」

孫若蓉唱的真的很小孩子，帶點天真、傻氣，Tender在她唱出第二句後，開始試著用吉他彈出和絃替她伴奏，而有了樂器的搭配，讓若蓉越唱越放的開、也越大聲，兩人的第一次合作，默契有90分。

一曲唱完，孫若蓉發現，音樂真的有好奇妙的魔力，讓她心裡的不愉快正一點一點的消失。而Tender看到若蓉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也鼓勵她繼續唱，兩人還挑戰了”哥哥爸爸真偉大”和”小星星”等兒歌，嘻嘻鬧鬧歡唱了一陣，Tender彈起了一首自己的創作：

有時候 你說你害怕

害怕去面對這世界的不真實

我說 只要看著我的眼睛

看見我眼裡你的身影

你會知道 因為你存在所以真實

so don’t be afraid

I’ll always be with you…

輕柔的歌曲，雖然歌詞很淺顯，沒有多餘的華麗詞藻，但平凡的很真實，真誠的很動人。孫若蓉不由自主的望進還在唱歌的Tender的眼，細長的眼眸，沒有誇張的大眼長睫毛，就是簡單的單眼皮，不用綴飾，有一種直接的誠懇。她看見了他眼中的自己，奇怪的是，明明就是平常的自己，中長髮，淡淡的妝，微微的笑意，但…從他眼中看起來，像是另一面鏡子，把她照的不一樣了，腮紅好像更紅、眼睛更水了、好像多了一些溫柔、少了稚氣。怎麼回事…她真的不懂。

「心情好了很多吧！」Tender彈完這首歌，笑著問。其實不用問，也知道若蓉現在看起來開心了許多。

「嗯！這次啊～不和你說謝謝了！」孫若蓉收起聽歌時的怪異情緒，她真的要好好謝謝Tender，所以她決定用實際的行動，不要只是說說而已。「之前都是你請我喝咖啡、聽故事，今天又唱了這麼多好聽的歌，所以我呢，決定也煮個我拿手的東西請你。」

沒有拒絕，Tender笑了代表接受。他也好奇著若蓉會煮什麼”拿手菜”來謝謝他。

「等我一下喔！」孫若蓉快速跑出店，去採買一些材料。

而Tender望著她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她了。早在她第一次進”Lazy”開始，他已經被她澄淨的眼吸引而不自知。經過這幾杯特調的相處，看她時而慧黠、時而無厘頭，看她聽故事時的專注，和對一杯杯特調那與他相似的體會，Tender真的確定了。剛剛唱的那首歌，是即興為了她創作的，說的…是他的心聲，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伴在她身邊，讓她不再害怕世上謊言的力量。

門口鈴鐺聲響起，孫若蓉回來了。看她拿著一大包東西，急喊了一聲”廚房借我”，就鑽進廚房料理去了。十分鐘後，若蓉端著她的傑作出來，很得意的放在桌上。「我的拿手菜喔！」遞雙筷子給Tender，好奇他的反應。

Tender仔細的看了桌上那一碗…原來是泡麵啊！

「晚上餓的時候，吃碗泡麵超幸福的！而且我有加蛋喔。」見Tender似笑非笑的表情，若蓉還特地解釋了一番，她是因為看他沒有和團員去吃宵夜，現在一定會餓，才特地煮的。催促他快吃！

微笑點頭，這碗泡麵…聞起來特別香耶！Tender能理解先前若蓉說的，那一心一意的專屬對待，因為特別，所以認真用心，就算只是一碗泡麵、一杯白開水，都能讓人感受到那一絲絲不同。專注的品嘗，平凡的幸福讓Tender的嘴角維持一定的弧度。

而坐對面的孫若蓉，則是一邊吃，一邊偷覷Tender的反應，應該還不錯吃吧！

兩人一邊吃著泡麵，開始有一撘沒一撘的聊，聊樂團、聊咖啡、聊若蓉吃過的美食，什麼都聊…越聊越發現，兩個人看過同一部電影，也在看完的同時大肆和自己身邊的人宣傳，甚至瘋狂的買了原聲帶。也去過同一家店，點過同一份餐。還喜歡同一個電影導演等等…。夜越來越深了，泡麵卻好像怎麼也吃不完。

孫若蓉發現，看著Tender談起自己有興趣的東西，咖啡、音樂，眼裡綻放出不一樣的火花時，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微醺了，明明泡麵沒有加酒，但她…醉在Tender溫柔的眼裡。

這一晚˙對他們來說，開始不一樣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