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生活的詩

第十八章

老實說，孫尚香懷疑灸舞根本沒注意她臉上有遲疑的表情，她只是在考慮，就被灸舞當成同意，然後下一秒就興匆匆的拉著她走出夏家。

喂！她好歹也是昏倒才剛甦醒的人吧！真是無言．．．。

「你是要帶我去哪裡啦！」一出夏家，灸舞就拉著她上重機，是還蠻酷的啦，不過．．．灸舞用時速超過90的速度騎了至少半個小時，讓她懷疑，他們是要回去銀時空啊．．．有這麼遠嗎？

迎著風．．．灸舞的聲音容易被風吹散，所以只能大聲的說話：「不是跟你說了嗎！約會啊～」

「是要去銀時空約會喔！好久喔～」阿香實在是想抱怨一下，第一，她和這個小盟主不熟；第二，她屁股坐的好痛啊！

「你可是第一個被我載的女生耶！」灸舞對她的抱怨不以為忤，不過他說的是實話，孫尚香的確是第一個坐上他機車後座的女孩！

忽然一個煞車，灸舞終於恢復正常音量：「到了！下車吧！」

一切也太突然了吧！孫尚香一下車，用力眨了下眼睛，她有看錯嗎？眼前是一棟圓頂建築物，外表透明，只有骨架清晰可見，更奇特的是，它居然半漂浮在空中，就算是她從小見過多少奇異事物，也沒有這個來的特別！「這是．．．」

「空中墓穴！」灸舞十分自然的接口：「正確來說，是鐵時空歷任盟主的墓穴。」

「呃～你帶我．．．來這裡幹嘛？」阿香的語氣有些不自然，應該不會有阿飄吧！？

「探險！」灸舞一個挑眉：「七月到了～像這種地方，阿飄最多了．．．我們就聯手抓幾個回去玩玩吧！」心裡暗笑，他記得這個阿香似乎是怕阿飄～呵呵！好好玩啊～

「什．．．什麼？！」阿香連問話都結結巴巴的，不是吧．．．噢～她想回家啦！不過在看到灸舞正經八百的臉之後，她忽然想到．．．這個盟主是個冷面笑匠，80%是在耍冷，至於剩下20%，她決定，如果灸舞真的是要拖她進去抓阿飄，她絕對用＂赤煚風湧＂把他燒得連灰都不剩。做好打算後，孫尚香冷著臉對灸舞說：「不要再耍冷了．．．不是要約會嗎？」

「被你發現了．．．」撇撇嘴：「真是不好玩！」灸舞發現，很難在孫尚香面前占到上風耶，怪不得脩被她吃的死死的。「好啦～既然你迫不及待，那就看清楚啦！」

只見灸舞對著那漂浮墓塚唸了一段咒語，墓塚忽然就定住不動，且有階梯從中放下。這情況看得阿香目瞪口呆，哇塞～真是太酷了！還沉浸在驚奇的情緒中，孫上香感覺自己手臂被拉住，伴隨著灸舞說了一句＂走吧＂，一眨眼，他們已經瞬間移動到墓塚內部了。

塚內一片明亮，劃分為十二個區塊，一層一層往上，純白的棺材整齊擺放，顯得莊嚴肅穆，少了陰森之氣，孫尚香好像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灸舞一進墓塚開始，孩子氣的臉忽然變得成熟，安靜嚴肅的成熟，他不發一語，對著九點鐘方向的白棺深深一拜。

阿香忽然意會到什麼，剛剛灸舞說這墓塚是鐵時空歷任盟主的安息之地，所以．．．這代表，她的外公也是沉睡於此？

「藍爺～我帶她來看你了！」話一說完，灸舞轉身向阿香點點頭。

阿香遲疑地走向前，卻在距離棺木三公尺的地方停住，沒有再走。老實說，她對母親這方的記憶都是從夏流師父那邊聽來的，對母親的印象只有擺在父親房間那張照片，而外公她更是只聞其事績，不見其人。父親從來沒提過母親，但她卻能從父親凝望母親相片的眼神中知曉，父親對母親的愛，所以聰明體貼的她，也懂得不問關於母親的事。來到鐵時空後才知道，母親的身分和離開他們的原因。

孫尚香站在外公的墓前，有怨、有悲、但也有諒解，只是她還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這複雜的情緒，該怎麼面對外公。

靜默．．．眼眶漸漸濕潤：「我來了．．．」她知道，自己是絕對無法怪他的，只因為每個人都有想守護捍衛的東西，外公．．．只是選擇了時空秩序。「外公．．．。」一句＂外公＂從阿香口中吐出，不只灸舞笑了，孫尚香自己也覺得積壓在胸口的結鬆開了。她繼續向前走，直到棺木旁，她伸出手輕觸白棺：「外公，我是阿香～我來看你了！」

「藍爺～可以放心了吧！你的阿香不怪你！」灸舞故作輕鬆的對白棺說，就像藍清風還在面前一般，因為他知道．．．藍清風其實一直很在意女兒的死和阿香，所以特意在阿香面前這樣說。

抹抹眼淚，孫尚香朝著灸舞笑了一下：「誰說我不怪了？誰叫他是前盟主．．．我才大人大量的～」

「當盟主還真是可憐．．．」灸舞搖搖頭，看著阿香：「沒什麼特權、累個半死、還要背一大堆責任，最後連孫女都不喜歡他！嘖嘖～藍爺．．．我該不會也步入你後塵了吧！？」

聽灸舞說的可憐，阿香忽然輕笑出聲：「呿～又是責任！難道盟主就只能和責任畫上等號？所謂的責任，你不覺得只是把自己變身為悲劇英雄的行為合理化嗎？」語氣有些不以為然。

「喔～此話怎講？」灸舞對阿香接下來說的話倒是有些興趣．．．，這女生伶牙俐齒，他實在好奇她會說什麼來駁斥對各時空盟主奉為圭臬的時空秩序責任！

「以你來說好了，你覺得維持時空秩序是你的責任，沒錯吧？」阿香明知故問的直視灸舞，在看到他笑著點頭後，繼續說：「那你認為怎樣才是＂對的＂時空秩序？」有些刻意的加重語氣。

「 一切井然有序、人人安居樂業、不再有魔族侵擾、％︿＆＊（＄＃＠＃」灸舞滔滔不絕說了一堆，說到欲罷不能之際卻驀然頓住，等．．．等等，他覺得阿香的問句裡有陷阱！

孫尚香看著灸舞的停頓，臉上表情之精采，讓她忍不住笑出聲：「哈～你發現了嗎？你所說的時空秩序，其實是＂你自己＂決定的時空秩序！」阿香表情忽轉嚴肅，她認真的說：「但～時空秩序，並不該由我們任何一個人去決定。無論你是白道、魔族、盟主、平民．．．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這說法，有點意思．．．灸舞開始覺得阿香不只有點不簡單，而是比＂有點＂再多一點：「那依你之見，時空秩序該是誰決定？」

「自然或是宇宙本體吧～隨你怎麼說！自然本身就有一個維持平衡的法則，例如弱肉強食是很正常的食物鏈，它維持了各物種的平衡；例如好人和壞人，也不是單純能用＂邪不勝正＂或＂魔高一丈＂就能概括全部，任何一方的失勢都是一時的～」阿香本想繼續說下去，卻發現灸舞的表情不知是不認同還是不明白，於是停頓了一下，思考該怎麼說。

忽然靈光乍現，她想起之前好奇和夏宇借的書：「套一句你們三國演義說的－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就是一種平衡的循環啊！再說的白話一點，就是沒破壞，何來重建？沒重建，何來進步？」孫尚香說完，有些得意，三國演義還真是本好書！

「那和我的責任有何關係？」灸舞隱約感覺自己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信條在鬆動，於是有些賭氣的說。

孫尚香嘆了一口氣，這傢伙～還真是頑固：「你以為時空秩序是你的責任，但實際上．．．時空秩序早就冥冥之中有安排了，你根本背不到這個責任！」再下一帖猛藥，把話挑明：「你們總愛說爲了責任所以犧牲，那這不就是變相的悲劇英雄主義嗎？」

灸舞被堵的啞口無言，但～如果他接受阿香的說法，那他以守護鐵時空為職志，不就是一場笑話？「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責任其實是垃圾？還是我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語氣中含有深深的怒氣。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單指時空秩序！但對你的時空而言，你想守護大家的意念並沒有錯。我只是覺得，你們把時空秩序看成一個太大的責任了，想拼命的維護它，反而才是破壞了它的平衡吧！」阿香像是知道灸舞真正在意的是什麼，開始進行破壞再重建的工作。

「那我這個沒路用的盟主到底該做什麼？什麼才是我的責任？」灸舞的表情也稍見和緩。老實說他沒想到阿香三言兩宇就摧毀他的信念，否定他的存在，更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生氣，不過，聽著孫尚香的安撫，似乎讓他冷靜下來了。

「讓自己成為安定人心的力量、成為能帶領大家邁向更好境界的燈塔，順勢而為嘛！預防是比不上隨機應變來的刺激有趣的～拋棄時空秩序給你的包袱、不要有壓力，就好啦！」阿香前面還說的正經八百，後面忽然又俏皮了起來。

唉～這些人的生活方式真是太累了．．．，太過在意就會患得患失，責任應該是光明希望的吧，被他們搞得好像一團灰暗的烏雲。真是看不下去了，才會讓她那麼長篇大論的說一堆，孫尚香現在還真是覺得口很渴！

灸舞笑了～毫無壓力的笑了！也許阿香說的是對的，他把時空秩序、善惡看的太重要，卻忘了．．．或許讓身邊的人幸福的笑才是他的責任！「你的＂謬論＂．．．我會考慮的～」雖然認同了，灸舞還是嘴硬！不過得在心裡承認，孫尚香超不簡單！

聽灸舞這麼說，阿香不置可否的笑一笑，她也不在乎灸舞認不認同她說的，只是提供另一種觀點嘛！「活的輕鬆點～你會更開心，更有讓人幸福的力量！」

「你這番話，如果有個傢伙聽到了～事情的發展也許就不一樣了！」灸舞想起脩，有感而發。

孫尚香困惑的看了灸舞一眼：「誰啊？」

不過灸舞卻沒做出任何回應，只是笑著帶孫尚香走出墓穴。

藍爺～你的阿香，真的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啊。剛剛說的那番話如果你聽到了，是會從墳墓裡爬起來大罵？還是替她鼓掌？唉～真想知道！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