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生活的詩

第十五章

「我是呼延覺羅˙脩。」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本該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脩卻覺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終於．．．在銀時空沒有說的，現在的他，以呼延覺羅˙脩的身分，重新讓孫尚香認識他。

阿香笑著，太好了～她終於知道他的全名：「呼延覺羅˙脩．．．」默念一遍，想把這個名字記在心底。「好特別的名字喔！」展開白皙的手心，攤在脩的面前：「可以寫給我看嗎？」

沒意料到阿香會突然有此舉動，脩用疑惑的眼神看了阿香，卻立刻接收到她十分認真的回應，只能就著她的手，有點顫抖的．．．用食指輕輕的將名字寫在她的掌心。

當脩的手指碰到掌心的那一刻，阿香覺得自己的手竄過一陣電流，直達心底。看著脩把名字一筆一劃的寫在自己手心，也奇異似的印在阿香心裡，她想，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是個特別的字。她不敢說話，等待脩寫完，卻也意外發現，當最後一筆劃落定，脩的手居然在抖：「你在害怕啊？」好奇的問。

「什麼意思？」

「你的手．．．一直抖！」

天啊～他不是怕！他是緊張．．．脩在心裡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好久沒有和阿香靠的這麼近了，在寫的同時，他可以聞到阿香身上淡淡的香氣，還有微微的鼻息，一如既往，他還是會緊張。「我．．．沒吃東西．．．血糖太低．．．」話一說完，脩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什麼鬼理由啊！自己果然每次遇到阿香就會亂了陣腳。

「是喔～」阿香了然於心．．．聰明如她，當然知道這只是藉口，但也不需點破，她笑著從口袋拿出東西遞給脩：「巧克力，給你吃！」塞在他手裡，接著愜意的坐在河堤邊。呼～總算可以坐下了，站好久了說．．．。

脩愣愣的接過巧克力，低頭看阿香悠閒的坐著，只好跟著與她並肩而坐。現在的他，再度印證一件事，只有孫尚香，能夠給他安全感，只有待在阿香身邊，自己惶惶不安、紛亂不已的心才能平靜下來。脩想著．．．能不能就這一刻，不要去想任何阻礙在他和阿香之間的事，讓他貪求這一點點和阿香相處的時光？

「欸．．．」阿香轉頭看他：「聽寒說，你只彈琴不談情？」

脩沒料到阿香會忽然這麼問．．．，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阿香～曾經我也以為，我真的會只彈琴不談情，但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這句話只是一種膽小的逃避。

見脩沒回答，孫尚香又自顧自的說下去：「可是，我覺得那只是你在壓抑自己情感的藉口。」頓了一下：「有人和你說過，你的琴聲透露出對愛情的封閉和壓抑嗎？」

聽見阿香說出和當時一樣的話，脩愣住．．．，阿香她怎麼會記得？怎麼會．．．？

看脩沒反應的傻住，阿香伸出手在他面前揮，試圖把他的注意力抓回來：「喂～有人這樣和你說過嗎？」

有！那個知音人．．．就是你啊。

「有。」脩雲淡風輕的承認，心裡既甜蜜又苦澀，甜的是，儘管阿香失憶了，但她仍然是最懂他的人；苦的是，即使阿香這麼說，也無法改變他們目前的陌生。

「呵～那．．．我和那個人也算是英雌所見略同囉！」

「英雌？！你怎麼知道她是女生．．．？」脩好奇的問。

「直覺！」阿香回答直接，雖然記得小時候老爸就告訴她，凡事要用理性和邏輯去判斷，不要用直覺，因為直覺只是一種直接反應，完全不經大腦！但她知道，有的時候直覺比邏輯判斷還要準。

「你把情感都寄託在音樂裡，讓吉他代替你把不敢說的話都說出口了．．．你知道嗎？」

「是嗎？」脩回應簡短，卻暗自心驚。天啊．．．阿香，你聽見了嗎？我為你彈奏的音樂，你聽的出來．．．。

「是啊！當我聽你彈夠愛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冷酷，不像寒說的彈琴不談情，你只是不敢也不能說出口。」阿香又想起那晚脩彈的音樂，濃烈的情感，讓她差點無法承受。「但是．．．你為什麼要這麼ㄍㄧㄣ啊？喜歡就勇敢的說出來啊！壓抑太久會得內傷耶！」聽他的琴聲，她都懷疑，他的心早就處處淤青了！

「你．．．不會懂的！」脩面色沉重。

阿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懂，這樣的痛苦讓我承擔就好了。假如你還有機會再愛上別人，那．．．。

接下來的事，脩無法再想，老實說，他沒有把握能看著阿香愛上別人，但若真是註定，他希望阿香不會像他一樣膽小，勇敢說愛！雖說阿香一直以來都很勇敢。

「喔～」嘟起小嘴，哼！只是承認喜歡一個人有這麼難嗎？不主動．．．就註定跟你一樣得內傷啦！

這個話題在脩故作漠然的回答之下結束，兩人又陷入沉默．．．。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阿香抬頭看天上白雲，口中哼著最近晚上都會聽見的吉他旋律，好悠閒啊，好久沒這麼放鬆了．．．。其實會到這個河堤也算是偶然吧，前幾天晚上忽然夢到有人說著這個河堤，她就問了寒，家裡附近有沒有河堤，寒才說的。沒想到．．．她居然能在這河堤見到脩，真是意外收穫！

阿香輕輕的嘆息，閉上眼睛，一邊哼著旋律，一邊享受為風吹拂過臉頰，髮絲飄到臉上的搔癢感，沒看到脩臉上驚訝的表情。

這旋律．．．阿香她．．．。脩失聲問：「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旋律？」

這．．．是＂天使的距離＂啊！是給阿香的歌～回到鐵時空後，自己試著想把後面的部分完成，卻再也彈不出阿香所說的溫暖，只有變調的苦澀。

「嗯？」孫尚香被脩驚訝的聲音影響，困惑的睜開眼：「知道這個旋律很奇怪嗎？我聽過啊！」這個脩的表情爲什麼那麼驚訝？

「你聽過？什麼時候？」脩不可置信。如果阿香哼的是之前聽過的Demo部分，還能解釋成，她或許存有潛在的記憶。但．．．阿香哼的旋律，很明顯是他回到鐵時空後彈出不成調的曲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時候？幾天前的晚上．．．」阿香又想起那晚疑似遇見阿飄，卻也聽見了這段旋律的奇妙經驗。

「晚上？」的確，自己是在晚上彈的。怎麼那麼巧？「在哪裡聽到的？」

「寒的房間啊．．．不過～只有我聽見就是了．．．我問雄哥和師父他們，都沒人聽見。」

在夏家？！脩不得不承認這一切實在非常懸疑，那時他就在這個河堤彈吉他，想她．．．距離夏家有很大一段距離。那爲什麼阿香會聽見？

他和阿香的連結越多，那他壓抑不住自己的可能性就越大啊！難道．．．這才是最嚴厲的懲罰嗎？

脩不禁這麼想著．．．，愛情也是兩面刃，一面沾著蜜，讓他為了與阿香細微的連結和回憶而歡喜；一面塗著毒，讓他苦苦壓抑，不能跨越禁忌而傷．．．。

「又皺眉頭！」孫尚香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眉心一定有千千結，才會不斷的皺眉，看了好礙眼，於是大膽伸出手：「聽我說話讓你很煩嗎？」略施小力把他的眉頭撫平．．．呼～順眼多了！

脩結巴的回應：「沒．．．沒有．．．。」

被阿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在銀時空，阿香常常會這麼做，雖然她很聰明、很懂他，但阿香總以為他的煩惱是因為東漢書院或是董卓，但其實他皺眉的原因蠻大一部分是因為她－孫尚香啊！可奇異的是～每當她的小手撫上他眉心，煩惱的事好像真的會瞬間煙消雲散．．．。

「那就好～」甜甜一笑，沒多做計較。「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會聽到這個旋律，我也覺得很奇妙耶！」不知為何，她很想和脩分享她的經歷，因為她覺得眼前的人會懂她與神秘吉他聲之間的連結，而不是像夏家的人直接否定。

阿香忽然刻意把音量放小：「因為．．．那天我因為阿飄．．．不敢睡覺。」承認怕阿飄其實真的蠻丟臉的．．．。「可是～這個旋律救了我．．．讓我沒這麼怕，後來才睡著了。」

脩本來看到阿香興致盎然的表情，覺得又看到那個總是能和他熱烈討論音樂的阿香．．．他仔細的聽～卻在聽見阿香說怕阿飄時，愣住－

接著嘴角笑出一個明顯的彎．．．來到鐵時空的阿香，還是怕阿飄．．．！

孫尚香說的正開心，卻發現脩居然在笑！一瞬間有點生氣～她怕阿飄有這麼好笑嗎？可是．．．氣不到三秒，卻發現脩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好迷人．．．就像吃下純度９８％的黑巧克力，雖然苦，但卻更能反映出巧克力留在嘴裡的香氣和甜味。

脩笑得微微低下了頭，好不容易讓自己的表情不要笑的太誇張，只是嘴角的弧度還停留在臉上．．．他抬起頭，卻發現阿香用晶亮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瞧。「你．．．在看什麼啊？」他摸摸自己的臉，沒東西啊！該不會是發現他在偷笑吧．．．。

「我在看你．．．的笑容啊！」故意頓了一下，臉上帶著調皮戲謔的笑容：「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起來很迷人嗎？」

彷彿又回到和阿香相處的時光，她總是愛逗他～總是逗的他不知所措：「沒．．．沒有啊！」很好，呼延覺羅˙脩團長又結巴了！

「是喔～那我現在跟你說，我覺得你笑起來很迷人！我很喜歡～你的笑容！」又是故意的語音拉長～孫尚香打定主意，刁鑽的她．．．雖然是覺得這個脩的笑真的很好看，但．．．誰叫他剛剛要笑自己，這次她還不把握機會反整這個看起來根本就是個悶騷害羞鬼的傢伙！

無意外的！呼延覺羅˙脩臉紅了．．．害羞的紅了～「我．．．你．．．」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脩臉紅的像熟透的番茄，孫尚香覺得非常得意：「可是～你害羞的表情也好可愛耶～」她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感覺．．．好想知道他的臉會紅到冒煙嗎？

「你怎麼那麼喜歡逗我啊？」害羞的他，不自覺脫口而出．．．。

「因為～我喜歡看你．．．常常因為我的一句話，就顯得很慌張的樣子嘛！好可愛喔～」同樣的直覺反應．．．阿香很直接的回話。

脩傻住．．．這對話，似曾相識．．．。

而孫尚香腦海裡又浮現了模模糊糊的畫面．．．

『這樣我在兄弟面前很沒面子耶～』

『有什麼關係？』

『我是大哥啊！』

『我是大嫂啊！』

『好啦～好啦～逗你的啦～』

阿香甩甩頭，用力眨了下眼睛，試圖看清楚那個畫面是什麼，卻徒勞無功．．．稍縱即逝．．．。

「阿香～你怎麼了？」脩發現孫尚香表情不太對勁，連忙拍拍她肩膀問道。

「喔～沒什麼啦！」難掩失落．．．怎麼會什麼都看不清楚呢？

「你剛剛．．．爲什麼會這麼說？」脩忽然想到接二連三的巧合，阿香說著他們曾經說過的話．．．是否意味著～她有可能恢復記憶？

「因為．．．你．．．」語句碎落．．．孫尚香忽然覺得身體灼熱難耐，一句完整的話都回答不出來～忽然緊抓胸前，喘不過氣．．．好痛、好熱．．．

發覺阿香不對勁，在來不及開口詢問時，孫尚香已昏厥在脩懷裡：「阿香！！」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