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生活的詩

第一杯 – 那杯不是咖啡的…東西?!

“Lazy”，孫若蓉抬頭看了看招牌，嗯，很對她的味。沒多加考慮的，輕輕推開店門，一個人也沒有，當然，除了坐在櫃檯，疑似老闆的人。

環顧四週，果真店如其名，帶了點昏黃的光線，搭配粗糙木工的桌椅，很有懷舊的味道，店裡瀰漫著咖啡香，綿密的木吉他聲流洩而出，勾勒出一幅慵懶又恬淡的景致。

孫若蓉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不急著點餐，而老闆也沒有招呼她的意思，正合她意。拿出筆電，在等待開機的時刻，拿起Menu翻了翻，非常簡單的，就斗大的四個字：每˙日˙咖˙啡。

「這…是什麼？」孫若蓉冒出了進入這家店的第一個問號。每日咖啡？！是老闆太懶還是…？這家店只賣一種咖啡啊？

不相信，繼續翻，果然讓她找到…”特調”？什麼特調？仔細往下看，卻看不到任何和咖啡或是辨別的出是飲料的關鍵字啊，就只有”幸福”、”平凡”、”美麗的誤會”等…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詞。

孫若蓉輕輕皺了眉頭：「所以…只有一種飲料可以喝囉。」旋即釋懷地笑了，無所謂，她只是進來找個地方把剩下的稿子完成而已，喝什麼對她來說是其次，說不定她還可以從中挖掘到有趣的題材。

孫若蓉是個美食專欄作家，閒來無事就喜歡遊走大街小巷尋找一些特色美食，越奇怪的她越愛，發堀美食之於她就像是一場尋寶之旅，不在乎最後的寶藏，而是其中的過程，若蓉用帶點幻想童話式的筆觸，紀錄下每一趟”美食旅程”。

現在，她正在完結前幾天剛吃過的神秘四神湯的專欄，在很不搭嘎的咖啡廳，她一點一點的回想…那天的四神湯：軟爛的薏仁搭配爛軟的大腸，在她的想像裡，在舌尖上翩然起舞…。沒錯，就是這麼幻想式。

「醇厚的湯頭，就像是豬大骨竭盡所能的釋放自己人生的最精華…」孫若蓉一頭栽進自己的世界裡，口中喃喃念著，搭配指尖飛快的打著，流暢的，就快完結了…，忽然若蓉感到下腹一陣劇痛，這時她就知道不妙了。每次只要生理期，就是她最痛苦的時候了。嚴重時，剛開始的前兩天，她是痛到只能躺在床上，只差沒有打滾了。本來她還想…這個月似乎沒有什麼痛苦的感覺，平順的經過兩天，誰知道會忽然這麼痛。

微微彎身，環抱肚子，若蓉咬住下唇，想抵抗那一陣陣襲來的疼痛。雖然已經很有經驗了，但疼痛還是讓她臉色發白。

坐在櫃檯的Tender對於忽然消失的鍵盤聲感到奇怪，往若蓉所坐的方向一瞥，就看見她抱著肚子，一臉慘白。

那女生…怎麼了嗎？

對於孫若蓉，他不是沒注意到，早在她一進門，卻沒有任何點餐意圖，他就注意到她了，這個客人…很特別，正巧他也沒有想招呼客人的打算，所以對他來說…剛剛好。本來一邊聽著她的鍵盤聲，一邊發呆，倒也有點奇異的節奏感。所以當鍵盤聲消失，他才覺得奇怪。

看到孫若蓉目前的狀況…Tender第一個想法就是”經痛嗎？”。關心的走向她，正好和若蓉無助的眼神對焦，很明顯的感受到她的痛苦，Tender不自覺放柔了眼神：「小姐…你還好嗎？」

孫若蓉無力地搖搖頭：「還、好…」很吃力的，本來還想對這個溫柔的老闆說聲謝謝，卻又是一陣痛。

Tender見狀，走回櫃檯倒了杯熱水遞給若蓉：「喝一點水，會比較舒服。」

接下水杯，孫若蓉訝異著，他…知道我是那個來不舒服嗎？像是忽然被了解，所有事情就比較好啟齒似的，喝了口熱水，舒緩一下，若蓉深吐口氣，趁著總算能說出完整句子時，問了這個…不招呼客人的老闆：「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請問有熱巧克力嗎？」不是孫若蓉愛多此一問，是Menu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是熱巧克力啊！！

「呃…，是只有賣咖啡，但如果你要…那我調一杯給你。」Tender有點為難，就他所知，店裡似乎是沒有可可粉之類的東西。唯一有的，就是冰箱裡那罐好像擺了很久的巧克力醬。不過…看到若蓉這樣，他就是沒辦法說出任何拒絕的字眼。

「謝、謝…」露出感激的微笑，讓Tender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有其他原因的，也難得展現靦腆的笑容。

看著Tender轉身走進櫃檯，拿出材料，將巧克力醬和鮮奶混合用奶泡器打勻，倒進白淨的馬克杯，一連串動作專注又溫柔，就像是對待細心呵護的寶貝，若蓉側趴在桌上，邊等待著，一邊像是被Tender的溫柔動作感染，疼痛好像被撫平般。

不過更神奇的是，當她接下Tender遞到她手中的那杯熱巧克力，看到潔白的奶泡上灑上些核桃粒，好像已經被一種暖意包圍全身，喝下的第一口，片刻，她就感到下腹的悶脹、疼痛徹底消失了。一口接一口的啜飲，這大概是她喝過最好喝的巧克力了。

「謝謝你…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巧克力。」不痛了，笑容也輕鬆了起來。

「嗯…看的出來。」Tender看著她，指了自己的嘴巴一圈，笑了笑。

「啊…」接收到他的暗示，孫若蓉覺得蠻尷尬的，喝了嘴巴一圈都不知道，急忙拿衛生紙擦擦。尷尬的笑笑，又再道了次謝。

「不會…」看到她不適似乎已減輕許多，Tender又再笑了，打算轉身回櫃檯，就被孫若蓉叫住…。

「請問…這杯飲料是什麼？」孫若蓉已經對這間店產生興趣了…想不到她下一個採訪的題材這麼快就出現了~

蛤？什麼意思？「這杯就…巧克力啊。」不解孫若蓉的問題，她想問的…感覺不是這麼淺白的問題。

「不…我說的是，這杯特調…是什麼？」是”平凡”？還是”幸福”？

果然，一方面是猜中若蓉的意思，一方面是和自己所想一樣，孫若蓉不是個普通的客人，她是第一個勇於對店裡”特調”發問的人。Tender欣賞她的特別，但還是必須老實回答：「每杯特調，都有個故事。而這杯…沒有故事，這杯是亂調。」他說的可是實話，巧克力醬加鮮奶，他也不確定她喝了會不會拉肚子。

「不！」斬釘截鐵的反駁：「這杯巧克力也許之前是亂調，但…現在它有個名字叫溫暖。謝謝你的”溫暖”，也許下次，我會來向你請教其他的故事。」孫若蓉對Tender露出俏皮的笑容，收好筆電…離開Lazy。

Tender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對這個女生…已經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了。「馮姊…也許你說的人，已經出現了。」

而孫若蓉離開後才發現，啊！！她忘了付錢啦~~~~~~~~~~~~。

待續。